Tuesday, December 30, 2008

給妳的告解

親愛的姐姐︰

我應承了你,就必會做到。妳想要一個完整解釋,現在就給妳寫上。

從星期一的午餐開始說起吧。聽同事們講了很多關於家庭的話題。大家都是我的前輩,人生經歷比我多,正常不過。但當大家說要我好好學習,甚麼處理婆媳糾紛呀,跟女家親人打好關係呀...我就覺得又沮喪又煩悶,雖然你們也是半開玩笑...唉,我何嘗不想生於一個快樂的家庭...我甚至不認為未來會有屬於自己的家庭。你們所講的人情世故,在我的家庭,一點也用不上...用不上,其實也沒有必要為此而煩惱。

但是,每天跟妳談話,話題都是家人。起初這並沒甚麼大不了,感覺蠻有趣的,可以見識一下別人家庭的互動。日子久了,新鮮感已過,再聽下去,開始感到厭煩,漸漸變成了無形的壓力。你所津津樂道的家庭式笑話,有些時候我就只能陪著笑。笑聲過後,只感覺到心內一陣酸溜溜。我家,沒甚麼家庭溫暖可言,家人之間哪來甚麼幽默感跟默契..不吵架就算好的了。

然後,情緒爆發的導火線,是下班後的購物時間。妳們兩人繼續在談論著閒話家常,訴說著家庭趣事,我一句話也插不進來。接著,母親的來電把我徹底惹毛了。當下,我腦內瘋狂地問自己:「為甚麼? 別人跟家人相處如此從容,我,簡單如一起吃個晚飯都如此艱難? 我做錯左乜野?」

心內的怒火沒有停息,直至我們到達超級市場。妳手上拿著娃娃菜、肉、袋裝水餃,疊得像個小山。你說這都是煮給丈夫和家人吃。眼下的妳,有點狼狽,我卻不為所動,只是站在一旁。付過錢後,你己沒有多餘的手去拿出那環保袋,我仍在袖手旁觀。我沒有幫忙,並不是因為我怒火中燒,忽略了四周發生的事,而是我根本不上去幫忙。我在妒忌。我妒忌妳生於一個疼愛你的家庭,而現在你又在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。這是我完全無能為力的事。恨,都恨唔到。

頃刻間,腦袋好像燒著了。我為自己這一連串行為感到羞恥,感到憤怒,感到失望,感到傷心。最深切的是自己的無能,22 歲人了,不單止無能力承托起家庭,無能力照顧好伴侶,還去妒忌、憎恨愛護自己的人...真可恥。這些感覺都是內在的,別人從外觀看不出,並不等於我過得了自己的良知。就如妳所見,我嬲爆爆的,草草地說了再見就走人了,生的絕不是你的氣,是我自己的。

那個晚上,帶著很差的心情去睡覺,感到自己欠了妳很多很多...應承你要學懂好好地控制情緒,不再煩擾身邊的人。再一次,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犯規了...更令我恐懼的是,我那「對越親的人越demanding」的劣根性是不是又回來了...三年來的努力,會白費掉嗎?我不想讓那個"她"失望...更不想讓妳失望...

雖然睡覺時的心情很壞,但我卻做了一個很好的夢,夢見自己很悲傷的躺在床上,不知為何甚麼也做不了。然後突然有個人出現,在床邊安著我的手,輕輕親了我一下,叫我不用怕,不用擔心,很溫柔。那個人,竟然是妳...我覺得很溫暖,感覺真的很好,好像小時候媽媽會親我一樣...這個...又肉麻又不真實吧,妳可能也不會相信...早上醒來,記起讓我覺得好惆悵,好像是被妳暗中「以德報怨」了...然後到了今天(星期二)下午,你若無其事的跟我說話,開玩笑,我就覺得更內疚,更尷尬...

我...真的很懷疑自己值不值得你這麼寵我,妳明有很多工作等著去忙,卻為我這個麻煩人物分散精力...我覺得我們也許就是兩個世界的人...妳這麼用心,不值得啊...最後,我真的沒有一點討厭你,一點也沒有。讓你大大受驚及擔心了,對不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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